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強迫

20年前,我試圖自殺 | 20年后,我成了治療師

更新于 2018-01-09 ? | 瀏覽次數(shù) 0

(一)

 

20年前,我租住在一間狹窄的米色公寓里,老舊的橡木地板破損不堪。我一遍又一遍的擦著那些污垢,但徒勞無用。

 

那時,我正在德克薩斯大學(xué)讀研究生,想要成為一名心理治療師。

 

在那之前,我從事自殺熱線的志愿者已經(jīng)很久了。

 

我的咨詢技術(shù)或許幫助了很多人,但卻沒能幫到我自己。

 

抑郁癥一直糾纏著我,伴隨著它的,還有無窮盡的焦慮,深思和失眠。

 

· · ·

 

我總是專注于一些細(xì)微的瑕疵,就像我公寓地板上的污垢。我剛搬進去,房東承諾要做地板專業(yè)清潔,一直沒兌現(xiàn)。

 

我對此大發(fā)雷霆,但又恨自己為什么當(dāng)初沒有跟她簽訂紙質(zhì)協(xié)議。進而,我又開始討厭自己,為什么對于這個臟的地板這么耿耿于懷。

 

我夜復(fù)一夜地失眠,好不容易睡著了,又在數(shù)小時后醒來。

 

沉浸于如此強烈的自我厭惡感之中而無法再忍受我的生活。

 

我注視著地板,一股強烈的自我厭惡吞噬了我。

 

我感到惶恐,怎么會有人喜歡像我這樣的人呢?

 

(二)

 

 

我的抑郁癥就像是一個黑暗的存在,自12歲后頻繁就發(fā)作。

 

在我26歲那年,我開始服用抗抑郁藥,這曾給到我巨大的幫助。但之后我開始掉頭發(fā)——一種不常見的副作用,因此我停止了服藥。

 

我的新治療師是一位精神科醫(yī)生,希望我嘗試一種新的抗抑郁藥,但我已經(jīng)陷入了一種惡性循環(huán),認(rèn)為沒什么能夠幫助到我的。

 

即便有,我也不配擁有它。

 

· · ·

 

沒有人知道這一切。

 

在外面,我表現(xiàn)的很正常,我古怪的幽默感常常逗得別人發(fā)笑。我在心理咨詢和精神病理學(xué)上表現(xiàn)出色。我的好奇心和敏感度推動著我對人的心靈,大腦以及如何幫助別人進行盡可能多的了解,盡管我始終沒法幫助自己。

 

我就這樣過了好幾個月,白天的時候充滿活力且熱愛社交,但到了晚上大腦中就充斥著孤獨又悲慘的想法。

 

終于有一天晚上,我忍無可忍了。我知道這種痛苦的感受是無窮盡的。

 

對我而言,似乎只有一種方法可以徹底終結(jié)它。

 

我呆在我的公寓里,寫了一封信給我的父母。我為自己給他們的生活所帶來的傷痛道歉,并向他們保證他們沒有了我一定會過的更好。

 

我很肯定這數(shù)個月的撕心裂肺的傷痛,要遠(yuǎn)遠(yuǎn)好過我繼續(xù)存在會給他們帶來的數(shù)十年的痛苦,不確定和恐懼。

 

然后我用粗馬克筆寫了另一張紙條“請不要進我的房間。直接撥打911吧,我很抱歉!”

 

因為房間沒有門,我在門廊上纏上包裝膠帶,并將紙條粘貼在眼睛可以看見的地方。

 

這樣當(dāng)我2個有我房間鑰匙的朋友過來找我時,就會看到它。

 

 

(三)

 

 

現(xiàn)在我寫這篇文章,已經(jīng)是20年之后了,在丹佛大學(xué)的辦公室里。

 

作為社會科學(xué)研究生院終身副教授,我教授心理治療及精神健康評估的課程,我還擁有一家心理治療機構(gòu)。

 

在我的職業(yè)生涯中,我專注于自殺風(fēng)險評估及干預(yù),所以我常常被稱為“臨床自殺研究專家”

 

我創(chuàng)建的網(wǎng)站SpeakingOfSuicide.com,在最近三年訪客量已經(jīng)達(dá)到150萬。

 

我對自殺預(yù)防如此有熱情是因為我知道,不管是從我的個人經(jīng)歷還是其他人的,生活是變得有多么灰暗才會讓人相信光亮永不會再來。

 

但我的熱情也激怒了一些訪客。他們通過評論留言及郵件的方式指責(zé)我根本無法理解自殺者的想法。

 

一個讀者寫道:“是,你是讀過精神疾病的書。你有一個不錯的學(xué)位。但如果你從未抑郁、沒有試圖自殺,你就完全沒有資格來寫這種文章。”

 

我一直把我的自殺經(jīng)歷對外人保密。

 

我承認(rèn)我感到羞恥,對我自己患有跟我的來訪者一樣的精神問題,感到非常羞恥。

 

· · ·

 

最近幾年,一些知名度較高的精神健康專家,例如心理學(xué)家Kay Redfield Jamison和 Marsha Linehan,都說出了他們自己身患精神疾病及自殺的經(jīng)歷。

 

越來越多從自殺嘗試中幸存的人,開始在社交媒體上分享自己的故事。

 

我曾經(jīng)因為太過害怕,而不敢參與這些對話。但我的沉默,是在跟污名化同謀這一點也讓我感到自己的偽善。

 

其他人的開放態(tài)度也鼓舞了我。我仍舊感到害怕,但或許,了解到許多看似坐在幸福的高椅上的教授,其實是跟他們坐在一起這一點,是可以安慰那些身患精神疾病的人的。

 

在奧斯汀的那一晚,我曾堅信自己不會好了。盡管我并不清楚為什么,但我深信我的痛苦是自作自受。

 

在我貼上寫給朋友的紙條后,我把給父母的信放在梳妝臺上,旁邊還放著我的銀行卡以及一些親密朋友的聯(lián)系方式,這樣我的父母就可以通知他們來參加我的葬禮。然后我開始執(zhí)行一個我以為會讓我平靜的死去的自殺方法。

 

但我的身體開始反擊。我的自殺方法中包括窒息。當(dāng)空氣減少時,我的肺開始喧嚷它的需要。我的胸部劇烈浮動想要獲得氧氣。我本能的大口的攫取空氣直到一點都不剩。很快,我的雙手開始刺痛,我眼前一片空白。近乎瘋狂的,我盡可能快的移動著,最終放棄了這次自殺。然后我開始大口的喘氣,一遍又一遍,似乎是在對我飽受摧殘的肺部道歉。

 

一些自殺研究專家,在解釋為什么近乎九成的自殺幸存者不會再選擇自殺時,說道自殺狀態(tài)其實是一種解離狀態(tài)。根據(jù)這個理論,自殺嘗試硬生生的將這個人帶回到他們的身體本身,將個體跟其生存的根本必要性重新聯(lián)結(jié)在一起。

 

對我而言就是這樣。在我沒有辦法呼吸的那些瞬間,我才意識到我并不想要終結(jié)我的生命。我想要終結(jié)痛苦,困擾和那些擾動的思緒。而我其實可以在活著的同時想辦法來達(dá)到這一點。

 

第二天早上,我將給朋友的紙條取下,打電話給我的治療師,然后開始服用另一種抗抑郁藥。

 

 我開始我漫長的征程,從自殺者到自殺研究專家,不僅是一個身患精神疾病的患者,也是一個精神健康專家,同時伴隨著這兩種身份帶給我的所有矛盾,恐懼,希望以及救贖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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